【启红·岂言情深】
『浮生若梦·十一』
师傅让歇着的这一段日子，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便一直在宅子里呆着，等今日出去的时候方晓得长沙的雨季恰好过去了，走在长街的时候还能嗅到隐隐约约的泥土香味，像是贪恋般的多吸了几口，整个人似乎都格外轻松起来。前段日子的神思不属和今个儿遇见的事情也都暂且被抛在了后头。
从红府到海棠苑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平日里得了空也爱没事逛上一遭，看这芸芸众生和人生百态，只是今日念着师傅找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便没了先前的性子。
从海棠苑正门进去的时候，恰好瞥见挂着的牌子，《霸王别姬》的曲目高高挂着，其实也不算是凑巧，那么大个牌子挡在面前说是能忽略得了倒显得假了，我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往往他人敬我一步我便敬他人一步，他人若是想着来我院子里圈个几分地儿怕是不可能，只是这件事我倒没有那么反感，一来这角儿被换我是知道的，也多多少少和我自己有点关系，二来这曲目向来在海棠苑的牌子上存着，总不至于因为我坏了规矩。
自己是个什么分量，自己总归是知道的。
穿过前院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前厅，人声鼎沸是沸反盈天的热闹，将要抬起的步子顿了顿，垂着眼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师弟回了啊。”
我回头便看见林师兄提着水壶笑着向我走来，目光停顿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师兄这是去哪？”
“前些日子托人给你送口信说是海棠开了花，也没见你回来，这浇花的重担可不落到了我肩上。”
这倒是忘了，我向前走了两步一边说着前段日子有些事情耽搁了一边想要伸手接过水壶。
林师兄倒是没有任何怀疑，侧着身子摆了个花架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我便一个一个激灵似的想起来，林师兄一直都是唱着霸王的角儿，纵使我因为各种不可明说原因暂时别了海棠苑的台子，林师兄总是无辜被牵扯的，怎么也没有……
我看了看林师兄又侧过头去看了看前厅，隔着层层叠叠的花草旋窗，我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许是情绪过于外露，又或许是干我们这个行当的最会拿捏人心最善看透他人情绪，林师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什么大事儿。”
我正准备再问一些旁的东西，林师兄却不肯再提了，只笑着说“师傅还在后院等着你呢，快去吧。”
我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住急急的喊着他，等他回了头才缓缓说道，“待会儿找师兄去喝茶。”
“喝茶倒是不必了，过会儿有空来找我看看你的海棠吧。”说完之后也没等我回答，便背对着我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地方看了许久，说不上来他走的时候是潇洒还是困顿，又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我一个人想的太多。
情绪莫名的被干扰了一段时间，直到后院见到红师傅的时候还一直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倒是有些不太像我了。
见到红师傅的时候他正在泡茶，见我来了便招呼我过去，“刚冒尖儿的西湖龙井，尝尝。”
从他手里接过杯子的时候，又想起早些时候被泼到手上的茶以及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看了一眼右手，红肿已经消了下去，看不出丝毫的痕迹，只是有的东西却没能一起消了去。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红师傅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浅浅的饮了一口才不慌不忙的问道。
他喝茶的时候总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在里面，而偏偏去身处在海棠苑这么个风尘纷扰的地方，矛盾却丝毫不显得违和。
稳了稳心神，我才一字一句的回了他的话，“方才来的路上遇见林师兄了。”
剩下的话其实也不必说，按照师傅那般玲珑心思即使不问怕也能猜到七分。
“见着今天的戏了？”
“远远见了一面。”
“比你如何？”
“弟子不敢。”
红师傅笑了笑，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从我手中讨去喝了几口的杯子又蓄满了，“觉得愧疚？”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师傅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不愧疚多多少少总有一些的，说愧疚却自私的从心里觉得这与自己并无干系。
呵，多卑鄙，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了别人。”
是啊，林师兄选择在我暂别后离开是自己的选择，我变成如今境遇也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只是——
“只是，也永远别觉得自己是置身事外的。”
“是。”我点点头，到了这个境地我总算是知道了一些师傅叫我过来的意思。
“你以后掌着海棠苑，别的东西我都可以不管，只有一点”红师傅放下手中的杯子，定定的看了我一会，才弯下嘴角，将语气放慢了说道，“你要记着这些曾经为了你放弃过的人。”
“是。”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红师傅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我有他一半的通透，也不至于落得以后的下场，而我当时许诺的终究没能兑现，那些曾为了我放弃过改变过的人，林师兄或是阮师兄或者其他，在最后统统因为我和张启山的纠葛未能善终。
我红家和海棠苑百十口人终究成了我和张启山那段孽缘的殉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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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写有些记不清以前写的感觉了，这一章可能和前面的脱节，见谅。每次看到这个文总觉得不更对不起你们，垂死病中惊坐起，给各位不离不弃的大大笔芯